#8沦陷（上）

碰当！惨白灯光微弱撒落黝暗的长廊，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响，碰当！碰当！

高大的男人身影出现在长廊那头，後头跟着几个人影，碰当！碰当！

碰当！碰当！的金属碰撞声响回荡长廊，高大的男人身影走进灯光底下，清楚可见卡其色宪兵制服擦满了黑土和白灰，晕染大片暗红色乾涸的血迹，制服敞开上头两颗钮扣，连同里头的白衬衫都领口敞开露出大片晒得发红的男人胸骨，衣缝里露出一截内衣的白色圆领。

王复中连长针刺般短平头湿透，眉头竖起，怒容满面，庞大如山的身躯把双手放在背後，步履蹒跚往前，深褐色皮制枪带歪斜跨过衣衫不整的胸膛，右手臂的制服长袖割破了一个洞，里头绑上染血的白布，宽版军腰带染满血渍松垮斜挂在腰际，底下的卡其色军裤满是黑泥，裤管塞进了擦满黄土的皮制长筒军靴，军裤左腿膝盖部位割开了一个洞，里头同样绑上染血白布。

惨白灯光撒落王复中连长背後，清晰映照手腕铐着的木板，手掌从厚硬木板两个洞里伸出紧握住拳头！两条小腿以铁链相缠，随步伐迈动发出碰当的声响！

王复中连长绑上手铐和脚镣，极力克制内心怒火，强忍右手和左腿枪伤的痛楚往前走，王复中连长对这条彷佛没有尽头的长廊再熟悉不过，这是过去经常审讯犯人的台中团管区司令部监狱，没想到现在自己成了囚徒。

三四名大汉推搡王复中连长熊般魁武的身躯往前走，在人群後头，蔡铁雄那张风霜粗砾皱纹深烙的脸出现灯光底下，长廊两旁的牢房只在木门顶端开了以铁条封死的小窗，铁窗里头密密麻麻挤满穿西装或衬衫中年男人，衣服污秽不堪满是黑土，其中几个还染有血迹，或坐或蹲的人们听到铁链框当声都抬头望向窗口。

另一侧牢房铁窗里挤满的是穿着和王复中连长相同卡其色宪兵制服的军官，其中一名身材胖大的军官蜷缩在墙角，虚弱的抬起头，满是血迹的右眼肿到睁不开，目光穿过窗口铁条看见王复中连长，竟是宪兵司令！

王复中连长没想到民兵团竟敢拘禁国军部队主官，气急败坏停下脚步，却立刻被後头大汉不耐烦往前推，王复中连长咬牙切齿转头，双眼投射出锐利杀气，右手臂伤口却冷不妨被揍上一拳！剧烈的痛楚逼使王复中连长疼到弯腰，却仍强撑着军人的尊严而坚忍不发出声音，眼角余光撇见蹲在囚室里的宪兵司令瘀青脸颊颤抖几下，绝望的看了王复中连长一眼，低下头去把脸埋进两腿之间。

几名大汉连推带拉把王复中连长魁武身形推走过狭窄阴暗的长廊，像塞进洞里一般的把王复中连长推进尽头的囚室，长廊惨白灯光撒落後头蔡铁雄灰白交掺的头发和敞开衣领的黑布袄，映照得蔡铁雄脸上深烙皱纹更像刀刻出来的黑线。

蔡铁雄站在囚房门口抬起下巴示意，几名大汉便退出囚房之外，蔡铁雄没有任何犹豫，抬腿走进囚室，碰！一声关上囚门！

囚门窗上的黑色铁条里，熊熊炭火照得满室通红，火光摇曳跳跃蔡铁雄高大深黑的背影，面前站着满脸怒容的王复中连长，火光闪动着把王复中连长的染血宪兵制服映得发红，王复中连长晒成深黑的面庞擦满泥土和血痕，眉头紧蹙，咬牙切齿望着蔡铁雄，两个沉默如山的男人仅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严峻对望，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蔡铁雄突然一个转身，啪！的一声关上窗板！囚室所发生的一切就此隐入窗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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