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焕却出奇地平静，平静到肖昀怀疑他早就知道。

江焕缓缓点了点头，“好，机械一直是你喜欢的。李邺也去？姜沂南会同意吗？”

“好。”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有这个念头了吗。他到底在心里憋了多少想法，为什么现在才讲呢。

肖昀捏了捏他手心，“只要你在我就会回来，除非你不要我。”

“我其实没有完全接受温尔兮。”

“你想去哪里？”

半月以来肖昀总是这样，要么整天躲着不见人，好不容易说句话也是冷言冷语。偏偏对家里其他人也不这样，就冲他一个。

江焕沉默了一会。

也许从温尔兮进门开始，不，也许更早，从他大学毕业后进公司开始。他在公司大刀阔斧地整顿，过于大胆的谋划和果决狠厉的手段都像是要急于肃清，他早就在为今天铺路。

两人一个站在餐桌灯的光亮下，一个坐在昏暗的沙发里。其实仔细想想，半月以来他们最正常的相处就是刚刚在厨房那一小会。

江焕将他的手握进掌心收紧，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哥总是为了那些不得不顾的大局委屈你，对你也最严厉，逼着你做了许多你不愿意做的事。哥总觉得你是跟哥最亲的一个，会理解我担待我，阿昀..……哥是不是做错了？”

江焕又沉默了，好半天才伸手把肖昀抱进怀里，“这些日子你不开心是因为一直在想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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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焕笑了笑，张嘴就尝到眼泪的腥咸味，“憋了这么久还有很多话想说吧？”

江焕松了口气。

肖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油烟味，“我不开心是因为我自己，明明是想要的东西我却不敢要，这很不正常不是吗。您说我没有把您当成爱人，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您能理解吗？我想离开的两年时间，够我想明白很多事情。”

肖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滴，他摇着头说：“我都理解的，你个人要顾着这么大个家得多累啊，能为你分担一些我很高兴。”

“要多久？”

话都说到这了，肖昀也不想瞒着他，“也不全是，我也不是最近才想走的。我和叶子还在念书的时候就想过。”

肖昀微垂着头，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说：“我要离开帝都。”

江焕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平静地问他：“那想好去做什么了吗？”

“我有时候会嫉妒他。”

肖昀打断他：“我想尽快走。”

“临城，或者东南边其他城市，还不确定。”

“嗯，没关系。”

过了好一阵，江焕才说：“那等过完年....”

肖昀点了点头，“我和叶子商量过，他有人脉，我有钱。做智能交互或者汽车工程，都可以，”

肖昀说的是要，不是想。江焕心里无比清楚，但凡肖昀说要，那这个念头一定已经反反复复在心里出现过无数回。况且他连想去的地方都想好了。

他说完就开始数着自己的心跳，预想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家主可能会暴怒，可能会对他失望，可能会问追问为什么。但都不重要，肖昀想，只要可以离开，这些都不重要。

肖昀没想到还能接着往下问，顿了顿才说：“两年。”

“你把车还给我吧。”

他刚想说那就去临城吧，离家近点。但很快就明白肖昀说的离开并不是仅仅离开帝都。他想离开他，离开家，离开江氏，他想丢掉一切桎梏。

“傻子，你最会安慰人了。”江焕把下巴放在他发顶，心疼的同时也非常担忧：“要是两年后你不想回来怎么办？”

“叶子有办法让他同意。”

闹什么？”

“我早就想走，但我又舍不得。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来江家，也从来没想过离开江家，我童年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都是江家给的。我只是想试试我的人生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江焕笑出了声。

想去的地方也是那时候就想好的，东南边远离江家，远离姜家，甚至远离李家，是一片自由之地。

“戒指，我现在还不想戴。”

肖昀第一次剖开心跟他谈这些，他声音很轻，说得十分缓慢，仿佛这些话在他心里演练了千百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