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终於知道，自己确实被强奸。

那一晚上不是梦境，他的确被某人或某种生物灌满精液。被强奸这件事让他既愤怒又恐惧，但他更害怕的是，肚子里的小东西。

肚子里的东西一动，他就回想起幼时眼前的场景：被支解的婴儿，空洞的眼睛，小而胖的手指断裂喷血、掉在满是烂泥的地上。

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伊瓦冲到厕所，在昏暗肮脏的狭窄空间，克制不住的疯狂呕吐。

他恐惧恶心的，不是怀上强奸犯的种，而是他只能生出供人食用的…….肉块。

和他每天碰触的肉一样的东西。

“伊瓦？伊瓦！”

熟悉的声音将伊瓦从恍惚中唤醒，是艾德。一双蓝色眸子，正担心的看着他。“你怎麽了？”

而艾德的手上，正拿着一块滴血的肉。

伊瓦摀着嘴，他感到一阵作呕。

艾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手里的肉，笑了出来：“怎麽一直盯着这个，肚子饿了吗？”

伊瓦摇头，拼命忍耐涌上来的恶心感。他还得工作，不能倒下去。

他努力移开视线，盯着艾德一张一合的唇：“怎麽了？想吃肉又不是什麽羞耻的事。”

──不，那就是羞耻的事。

艾德凑近他，小声地说：“晚上下班後，常有人会溜进来，刮机器上的肉屑吃。他们会为此付‘酬劳’给阿尔法。”

这不是秘密，他们都清楚阿尔法喜欢什麽酬劳。尽管昂贵，人类天生就是喜欢肉的动物，对缺乏肉的低阶人来说，只要能尝到一点肉香味，他们可以付出许多代价。

伊瓦很清楚这点。

他总是不看那些人，那些角落。他不吃肉，只偷偷吃过虫充饥。他装作不在乎。

但是…..他的本能渴求着肉的香气。炙烧过的浓郁肉香，半熟的鲜嫩肉块，或者……滴着血的肉也可以。

可能因为怀孕，他总是肚子饿，渴求着肉食。

──好想吃。

──他想要。

──温热的，有生命的……

艾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而甜美：“伊瓦，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给我什麽？艾德在说什麽？

伊瓦的瞳孔扩大，他进入了半催眠状态。

艾德继续说：“街上的人，在你眼中，逐渐变成一块块会行走的肉，对吗？”

“别害怕。这是很自然的事。人类自称万物之灵，具有高贵而特别的灵魂。但实际上，名为‘灵魂’的东西脆弱不堪，只要身体一支解分离，就会如同崩解的泥偶，变成一块块腐烂的肉。你只是吃掉那些东西而已，为什麽要害怕呢？”

伊瓦盯着眼前的肉块，那东西已经再也不会动，不会笑，没有灵魂。

“你知道吗？世界一直都是如此，毁灭前的社会也是一样，养鸡工厂为了让鸡肥胖健康，会让鸡吃自己生的鸡蛋，养牛工厂则将卖不出去的碎牛肉混在饲料中。而牛和鸡呢？他们一点也不介意，津津有味地吃下。”

艾德捏紧手中的肉，笑：

“现在，只是换了另一种名为人类的物种，被系统豢养在巨大的畜栏中，用公平、幸福等漂亮的词汇，做栅栏和锁链。一切都很自然。在这个层面上，系统没说错，这个世界确实平等。”

“啪答！”

一滴血落到地上，伊瓦猛然惊醒。他警戒的退後，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所熟悉的同伴。

艾德温和的歪头微笑，手上握着滴血的肉。“伊瓦？怎麽了？那麽紧张。”

伊瓦盯着艾德看了半晌，才说：“没事。”

伊瓦的本能警铃大响，他想逃走，这里不对劲。但他没有理由，他怎麽都想不起刚才发生什麽，他只记得自己想吐。

伊瓦不确定什麽才是“正确”，但他偏偏就是无法相信这个世界所指定的正确。他为此感到恶心，恶心得想吐。

可是他对肉的慾望确实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觉得自己快变成怪物。

他不知道该怎麽办。他每天都因肚子里的动静感到不安，他曾想过，主动堕胎会被扣除大量积分，但他只要“不小心”摔下去……

可是他终究没有这麽做。他看着长长的台阶，手抚上隆起的小腹，脚尖微动，但久久没有踏出那一步。

他在天桥上待到夜幕低垂，最後披着宽松外套、遮住肚子，慢慢走回去。肚子一天天变大，他只能用外套遮掩，或假装自己变胖。

那天晚上，伊瓦又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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