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喆良久才晃过神地看向他，视线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也许也是因为这样，他对宋敏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他爹这件事情没感到多难过。

宋敏霎时红了脸，他还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弱弱地问道：“叔叔，你今天早上说的话……还算数吗？”

顾方喆也冲他无奈一笑。

他记得那次是宋敏初中的家长会，宋敏隔天从学校回来就让他以后都别去学校了。顾方喆一时不理解，于是随口打趣道：“为什么不可以，爸爸关心关心儿子的校园生活，这不天经地义的吗？”

顾方喆原本以为，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他们两人今天大概会很尴尬，但实际上还好。宋敏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大概和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有关系。他们两人并肩来到小区的超市，宋敏就自然地挽着他往货架走，准备挑选平常用惯的电池。

顾方喆天生就是弯的，在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前，他是打算孤独终老了。所以当初遇到宋敏，他也说不上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却是彼时最适合他的事。

而如果宋敏不乐意，要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他也可以立刻就消失在对方眼前。保证不会做出讨人嫌的任何事情。

宋敏视线从顾方喆眉骨逡巡到鼻尖，再到他寡情的薄唇，心下一动，头往前倾了倾。然后两人的唇瓣就自然而然地贴上了。

宋敏的到来不过是提前了他的计划罢了。

我得保护他。

不过宋敏也没想过承认他是自己的爹。

好死不死，这时候宋敏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同时转过脸来看他，两人泛着冰凉的鼻尖就对上了。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都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满满的一个自己，此时此刻超市的冰柜前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方喆原本还想说什么的，看见他消失在房间的身影又卡了壳。

也就只有那一瞬，宋敏很快就后仰着身体离开了，而顾方喆还愣愣地看着他。

顾方喆被堵得哑口无言。

宋敏于是补充道：“我们、谈恋爱的事儿。”

也许是为了宋敏，也可能是为了他自己。

宋敏果然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套上外套，完事儿后往顾方喆身边一站，就冲他笑出了八颗大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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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没有办法生孩子，如今的社会很开放，所以顾方喆就想啊，要是以后他的伴侣同意，他是打算到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的。

白天的时候顾方喆就仔细考虑过了，他和宋敏睡了是事实，他比宋敏还要大上一轮，这件事儿里他有不可逃避的责任，他也不知道他应该对宋敏做出怎样的补偿，所以在宋敏愿意的前提下，他可以无条件地照顾宋敏，直到宋敏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

顾方喆这才醍醐灌顶似的瞪大了眼，他随便从冰柜里挑了块包装好的五花肉扔进手提的篮子里，尴尬地笑了声：“算、当然算。”

他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但他能清晰地明确自己的想法。他这人就有点神经大条，在做选择题的时候坚信一个准则，犹豫即可放弃。他对收养宋敏这事儿是一点都没有犹豫，所以他很顺其自然地答应了下来。

顾方喆想了想，说还要买点生鲜的食物。宋敏二话不说就牵着他往冰柜走，顾方喆俯身挑拣各式五花肉时，宋敏也半弯着腰陪他，半个身体贴着他的臂膀。等他回过神时，宋敏的脸已经凑到了鼻尖前。

书包扔下，一边蹦着往房间的方向跑一边说，“我去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下。”

如今宋敏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嫌恶的态度，他不无庆幸地想，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只不过这一瞬间的角色转换，还是让他回不过神来。

更何况宋敏这个小孩儿，总是能勾起他过去的回忆，让他没法轻易就放下这个人。于是在得知宋敏的真实情况后，顾方喆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毕竟在决定收养宋敏的那一刻，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对方成为恋人的。

宋敏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可你又不是我亲爸”。

他想着，这大概是他最能弥补自己内心愧疚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