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胡大海拖拉着打光灯，模样有些颓丧。他被人骂了。

“我叫你把打光灯拉到这里来，你没听见吗？”

拍照的摄影师没一副好嘴脸。胡大海循规蹈矩的把灯拉到模特身边，这个长得人高马大，壮实憨厚的老大叔，耷拉着脑袋，有些迷蒙地看着眼前漂亮的男人。胡大海的字典里没有描述男人漂亮的这个词儿，但是唯独对这人，有了例外。漂亮形容似乎太过女人了，那模特却很搭，留着一头秀软的头发，高挑颀长的身材，单单是眨个眼都能引人心神荡漾。

他恰恰与胡大海对视。胡大海有些精神紧张，耳朵微微的红了。

他干这些活儿，也不全然是为了生活。他费劲心思挤进模特公司，也是为了争取一个机会，去看一个模特。可能他是疯了，但是他又不傻，他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喜欢他喜欢的紧。这年头，男人喜欢男人不也是正常的嘛。可胡大海是个传统守旧的男人，他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而且怕丢人现眼。

他幻想了无数次与他相遇，但是终归还是被现实打败，没有唯美的，只有尴尬的境地。

就像现在，陆缭是个万人瞩目的模特，胡大海只是个无人知晓的无名小卒。陆缭甚至连他名字也不知道。

陆缭站在顶峰，他只能仰望着他的人。

“陆缭。”摄影师唤了一声，胡大海回过神来，他此刻还是面红耳赤，即使大冬天的也还是被热了一身汗，陆缭的工作已经完成，他也不便多作停留，胡大海扯了扯凌乱的衣服，留恋地看了看陆缭的背影，默默从后台退了出去。

胡大海拢拢衣服，去了一家餐馆，路经酒吧时老有人向他吹哨。胡大海健壮得很，不干那行简直就是浪费了。那行指的是什么，大概只有他清楚。酒吧鱼龙混杂，他也不是不清楚。只不过他单纯得很，刚开始干那一年差点被人干了去，幸亏老板出面解决，不然今天他也是个不干不净的人。

后来他辞了酒吧的工作，虽然也饱经忧患，但后来生活也算平稳。在一家餐馆当厨师。他炒得一手好菜，为此也有些名气。

他是个孤寡的人，家里就剩一个老母亲。老家常常出事，他也不得不担待点，他的生活也不是特别好，但是起码能养活自己。只不过他快30岁了，连个姑娘都没怎么认识过，不要说亲嘴啥的，老母亲催他都快要催疯了。

“儿子，快些找个媳妇娶了。没啥问题的，你是个男人——”

胡大海想到了老妈妈的话，心中一阵烦躁。他也不是不愿意，但是他喜欢男人，而且他……祸害了其他姑娘他可做不到，于是揶揄了很久，拖到现在。他现在有点迷茫。

想着就这么到了餐馆，他换上衣服，开始为夜市里就餐的人做饭。

他向往常一样，规矩地在后厨工作。

“大海——”突然一声，将他吓了一跳。老板笑眯眯地走过来，大海瞧见他背后站着的一个男孩，戴着口罩和墨镜，里里外外都裹了个干净。

后厨刷碗筷的阿姨笑道：“哟吼，来了个小男孩啊？”

“您这是……让他在我这待着。”

“就这么待着？”

老板无厘头的要求让胡大海很是苦恼和疑惑。他咧咧嘴，拍了拍那男孩的身子板，仿佛一吹就倒的模样。

“行吧，你就在旁边看着。”胡大海也没多想，想着这小男孩估计是想学点技术啥的，但看样子也不像平常人……罢了。

那男孩就站在胡大海一侧，胡大海脱了外衣，就穿了一层白色的厨师服，里面搭了件乳白的背心。灼灼的目光透过他的背穿透到他身体的每一处。胡大海感觉不对劲，稍稍转过头去，看那男孩，透过墨镜他似乎能找到与某个人重叠的影子。

胡大海想起了他的眼睛，胳膊腿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但他又觉得自己多想。

整得怪尴尬的。

“你几岁了——”胡大海想说些话，脑袋里转了一圈，才说出口。

那男孩也不吱声，凑了上去，看着那锅里红艳艳的鱼似乎惊起了兴趣。

“你喜欢看人做菜？”胡大海正经地问，世界上怪人怪事多了去。

男孩看着他，摇了摇头。

“哟吼还真是个小男孩。”刷碗的阿姨乐呵着，“兴许是想从你这讨些手艺，回家给媳妇做菜呢——”

胡大海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他一声不吭，专心做菜去了。炒到深夜，阿姨都下班了，那男孩还在厨房里，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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