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抬起头，修谨的语调迟缓冰冷，不再有半份情感：“是……”

皇上沉吟片刻後说：“朕会命影卫於牢中寻一名和孙将军体型相似的死囚，待你们离开後他自会安排。”

我手中正捧着一碗药汤，要给修谨送去。

我心中暗恨，面上却不露痕迹：“孙将军，在下送了清凉药来。”

我不出声，静静地看着他。

“子……子君……”

他的双脚还保持着一前一後的张开姿势，头却垂到胸前，似乎已经沉入了黑甜梦乡，竟是站着睡着了。

“别！现在还不行！”我握住他的手腕拦住他，正要细说时，门口传来那平仄不分的异样女声。

修谨的手真暖，力气真大。我闭上眼睛，也暗自嘲笑自己如此紧要关头也想些奇怪的东西。

死在你手下我真的没有半点怨言，但我却不能让那妖女再折辱於你。

“再去西域？”

也对，他自然也不会想到要来找我，那妖女也在他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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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见状，笑了起来，又用那古怪的语调说道：“中原医家果然厉害，可还是我催眠术更胜一筹。”

说完，她转身走向修谨，用手按住他的额头说道：“将军，仔细听我说。”

两位士兵点头称是。

“站着作甚，还不快……”

“将军是我的奴隶，也将是我麦银德亢绸国的驸马。你竟敢阻挠我的好事，留你不得了。”

修谨身强体壮，又是内家功夫的高手，单纯的纵欲无度根本伤不到他，那妖女对他做了什麽！

“之後臣想要伪装出孙将军死于敌人暗杀的假像，还望皇上助臣一臂之力。”

说罢我便束手站在一旁，静待他反应。

“Demacia！”那妖女也察觉到不对，口中吐出一段怪异的番邦用语，我凝神记下发音。

“你想怎样。”我往後退了半步，手伸进袖子里，握住匕首。

“是的，这妖女定是西域中人，若是让孙将军再去西域，她定会随同。臣便在半途出手，将妖女除掉，救回孙将军。”

哢嚓，我的手骨似乎是碎掉了，匕首也掉在地上。紧跟着他运起十成力量，双掌轰在我胸前，径直将我击飞撞到在木几之上。

修谨话音未落，眼神也暂态变得迷茫。他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像是从梦魇中醒来一般，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刚醒来的他还有些迷茫，但很快唤起近日的记忆，再听我说起这件事，他虎目圆睁，也是不敢相信。

“谢皇上。”

和那双白袜套一样，这双靴子也是去年七夕我送给他的。说是买的，其实，是我亲手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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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的敌人，想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那妖女指着我，“快去杀了他。”

我走进帐内，正好看见他坐在木几之前，眼下有一些青黑之色。

一碗六神清心汤，可将他短暂唤醒。

我立刻飞身而出，手中的匕首向妖女墨艳（俺终於想起来妖女的名字了！）刺去。

“放那儿吧。”语气是完全的陌生与冷淡。

“孙将军可在帐中？”我向守在帐门口的士兵问道。

年轻，但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南蛮起义是孙将军征讨的，京城瘟疫是你带人平下的，朕都记着。若是真要将孙将军论处，朕也是於心不忍，倒不如放你们离开。”

我把药碗放在桌上，沉声道：“将军，这清凉药还请速速喝下。”

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脑子变得出奇的清明，往事一幕幕在眼前环绕。

“我，我竟然被那妖女如此玩弄……”修谨杀气骤起，英武的脸上满是残酷，他拔出腰间佩剑，“我马上去杀了她！”

嘴里的铁锈味再也包不住，一口猩红的鲜血喷吐而出，带着点点内脏碎片，染在了修谨黑色的武靴上。

我从地上站起，深吸口气答到：“皇上可派孙将军再去往西域一趟。”

西域路漫漫，我跟着随军医师一路前行，中途没和修谨说过一句话。

可修谨却更快一步！他一个错身挡在墨艳跟前，大手一挥就拧住了我的手腕。

“你们在做什麽！将军，你不爱我了吗？”

“修谨，别出声。”我按住他的肩，迅速地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天有酷暑，为防一众将士中暑晕厥，随军医师都会熬煮清凉药分发下去。

“妖女住口！”修谨提剑，大步向前，身上杀气之重似是要将那妖女立时斩於剑下！

“只是这解救之法，你又是如何考虑的？”

他瞥了我一眼，接着单手抓起药碗一口灌下，又将药碗扔回桌上：“现在可以走了吧。”

修谨一听到这话，身形一滞，提着剑的手慢慢垂下了，剑尖无力地指着地面。

我摇摇头，甩开眼前幻觉，开口道：“修谨，修谨你快醒醒……”

他给我的回答，是把靴底碾压在我的手背上，手骨寸寸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