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

开春时节，不知是不是受怀孕的影响，永宁近来开始喜欢吃一种哈逊特有的羊酪糕，用羊奶滚熟静置后，取最上面一层奶皮，加以酥油和蜜水调和，小火蒸制而成。这羊酪糕并不少见，宫中也会做，尤其是一位叫做巴嬷嬷的厨子做的最好。

怀孕五个多月，永宁的肚子已经鼓成一个球状，脸也较原来丰润许多。永宁身子骨纤细，又是头胎，只怕孩子长的太大生的艰难。长安宫中派来两位经验丰富的稳婆，从饮食到起居，对永宁均有诸多限制。平时宫里各种大荤大肉永宁是都吃不到了，唯有这羊酪糕温和滋补，可每日食用。

变故来的突然，骨力裴罗带人巡城外军营，不过两日功夫，回城之时就被候在城门处的宫人截住，那宫人急的满头大汗，称王后提前发作，已经半日了，锦绣派人去大营请汗王提前回宫。

骨力裴罗心中大惊，昨天早上还好好的，今天就说提前发作，怎么可能？他匆匆赶往王宫，才走到永宁房外，就先闻到一股浓重的血气，有宫人端着盛满血水的铜盆往外走，见了他便跪下大哭，话都说不齐整。

骨力裴罗径直往屋中去，他还未卸下战甲，此时身挎宝刀，面色沉怒，周身煞气四散。这幅杀气刚进去就被一名稳婆拦住了：汗王，女子生产污秽。。。这稳婆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骨力裴罗一脚掀翻：滚！

永宁躺在榻上发呆，她只着一身中衣，面色惨白，整个人像被水中捞出来一般，一头青丝都被汗水湿透了。锦绣跪在脚踏上，已经哭成了一张花脸，回头见是骨力裴罗来了，连忙起身相让。

骨力裴罗俯下身子去看她，她显然是脱了力的，就连眼神都涣散了，只盯着虚空，那昨天早上他还吻过的红唇都失了血色。婉婉。。。他握紧她的手，怎么这样冷：你们都是死的吗，这么多人照顾不好王后！照顾不好本王的孩子！

宫人跪了一地，锦绣哭的泣不成声，是她没照顾好殿下，是她害了小殿下，她跪伏在地上，骨力裴罗余光瞟见，问：锦绣，你来说，怎么回事，仔细的说，一个细节也别放过。

锦绣应了是，直起身来，开始从昨天早上骨力裴罗出宫之后说起：昨日汗王出宫后，殿下困倦，就先回来补觉，一直睡到午时才起，起了后说没什么胃口，只想要一盘羊酪糕。奴便去膳房传了巴嬷嬷，请她为殿下做了一盘羊酪糕，一共六块，殿下只用了四块，还有两块本来要赏给奴，但是奴想着殿下用的少，没准过会儿还要进食，便把剩下的收在了侧殿。到了晚上，殿下便说肚子有些疼，不想用饭，直接睡了。谁知睡到半夜，就开始疼的厉害，奴叫两位稳婆来看，竟是要发动之兆。长安来的医正每隔几日便为殿下请脉，说胎像一直很稳，如今没有受任何刺激，月份不足便要发作，奴怀疑必是有人在殿下吃穿用度上做了手脚，蓄意谋害殿下。殿下昨日只用了那些羊酪糕，奴便传了医正进宫，去验剩下的那两块，结果正是那糕里面，用了一味叫附子的药，那药正是用来给女子堕胎的。奴便派人去抓巴嬷嬷，结果到了膳房，人已经跑了。然后，然后殿下挨到了早上，终于，终于。。。她哭的说不出来话，只重重在地上叩头。

骨力裴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和她的孩子，已经没了。他回头去看永宁，不知何时她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脊梁骨微微发抖。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果然摸到一手水痕。

传我的令，关闭宫门，全宫搜索，把这个人找出来。同时去查，她的亲族、家眷，全部下狱。一个膳房的嬷嬷，怎么敢毒害王后，告诉她，交代不出背后指使之人，她这一族，都要给本王的孩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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